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抢劫救妻

正文1/1章
正文
  刚刚看到希望,横空惊雷就把它炸成了粉碎
  今年32岁的宋家泳,初中毕业,和祖辈一样其貌不杨,但他却生性聪明,为人厚实。1993年刚好达到法定结婚年龄的他,就被邻村18岁的张秋萍"抢"过去当了姑爷。在广西浦北县福旺镇农村,像他们这样生活之后还有五位数的余钱,已经是很多人的梦想了。但宋家泳的梦想才刚刚起步,他想走出农村,去城市发展,不为别的,就是为孩子创造良好的接受教育的环境,让孩子替他圆大学梦。
  1995年4月,在他决定走的那天,虽然浦北不停地刮着大风,瓢泼大雨又没有一点停的意思,但宋家泳还是毅然决然地带着和他同样想法的妻子,登上了去广州圆梦的列车。宋家泳从送水的苦力活干起,经过三轮车载客的风雨摔打,到他的"玩具医院"在广州终于杀出一条血路,正如他所愿地一步步朝着他的园梦计划挺进的时候,害怕的事情发生了:
  1996年7月,宋家泳为打理他的的"玩具医院"忙得不可开交,正需要妻子张秋萍帮他打打下手的时候,张秋萍突然说她身体有些不舒服,好想躺一会。以为又是妻子的红朋友来了,没有再意,继续埋头忙他的活儿。按照平时,张秋萍最多去躺半把小时,最多也是一个小时,就出来帮他了。今天,1个半小时过去了,宋家泳还没有见妻子出来,有些不放心,就走进屋子里去看,顿时,眼前的情景把他吓呆了:张秋萍脸色煞白,直挺挺地倒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
  "秋萍,你到底怎么了?安!"任凭宋家泳怎么喊,怎样哭问,张秋萍还是没有反应。瘫软在地上的宋家泳,一边用颤颤抖抖的手拨打120急救电话;一边拼着全身的力气,跌跌撞撞把张秋萍往外背。
  20分钟后,张秋萍被送到了广州医学院。经过全力抢救,张秋萍总算苏醒过来了。下午,张秋萍突然发生昏迷的原因就查出来了:张秋萍患子宫癌晚期并发大部积肝转移。这个诊断,如同晴天霹雳,把宋家泳当场击懵了。他哭着问医生,是不是诊断错了?当医生肯定地告诉他,诊断绝对没有错时,宋家泳摇晃了两下身子,"砰"的一声,就重重地倒在地上。
  晚上,一位好心的医生告诉宋家泳,像你妻子这样的病,既使投入再多的钱冶疗,也顶多能拖过两年,最长也不会超过三年,建议他不要再花冤枉钱了,回家把妻子照顾好点,她要吃什么就买什么给她吃,她要到哪里就陪她去玩,陪她走完最后的生命旅程,你就算对得起她了。医生好心的话,让宋家泳更加知道了妻子病情的严重。在张秋萍子宫癌诊断出来的当天,宋家泳很想把它告诉给家里的父母,但他几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,几次把电话拿起,几次又把电话放下了。
  独自承担风雨的宋家泳,不忍心妻子就这样等死,于是把妻子留了下来。住院一个月过去了,两个月过去了,眼看第三个月又要过去了,张秋萍的病情还是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,而实在又拿不出钱来交住院费的宋家泳,才无奈地给妻子办理了出院手续,含泪把妻子从医院背了回来。
  回来后,不知是宋家泳对妻子的真情感动了老天爷,还是医院的冶疗开始发生了药效,张秋萍的脸色比原来要好看多了,也开始有精神了。宋家泳激动了,又开始了他的疯狂打拼。白天,他在"玩具医院坐诊",晚上他又驾驶起他的那辆电动三轮车满街去载客。他只有一个想法,就是想尽快挣更多的钱,再送妻子去更大的医院看病。
  11月12日,宋家泳的"玩具医院"出奇的冷清,一个白天都没有三个客人。为了弥补白天的损失,晚上宋家泳特意灌了一瓶自来水,揣了些饼干,早早把中药熬好,并督促妻子把药吃了,还不到7点钟,他就出发了。当然,他准备打迟久战的事情,他没有给妻子说,主要是怕妻子反对。白天生意出奇的冷清,而晚上的客人却出奇的多,累得他几乎快没有力气了。转眼就零点了,宋家泳准备回"家"。就在他把车调头的时候,惨祸发生了,他连人带车摔在了一个3米多深的水沟里,当场就昏了过去。待他醒来的时候,他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。由于伤得严重,需要住院冶疗。医院叫他至少要交8000块钱的押金。宋家泳知道他没有那么多钱,但是如果不交,医院肯定会把他赶出来。这样,他拖着断腿断手,真的没有办法照顾妻子了。无奈,他不得不把电话打给了妻子。急得快疯了的张秋疯,接到宋家泳打来的电话,"家泳,你怎么了!"的话还没有问出口,"哇"一声就哭了。
  当天,张秋萍就把8000块钱,一分不少地送到了医院。宋家泳闹不明白,妻子从哪里凑来的8000块钱。张秋萍知道肯定瞒不过去,就如实供述了:说的还差的1500多块钱,是她几个月来,把他拿给她用来买药的钱偷偷省下来的。宋家泳一听,差点把肺气炸了,对张秋萍怒吼道:他宁肯残,也不住院了。从不发火的张秋萍来火了:"你不住院,我也不吃药了。"说着,就把身上的抗癌药片,从楼上全扔了下去。
  宋家泳心急,但拿妻子没辙,只好乖乖住院。住了一个月后,宋家泳感觉好多了,就给妻子商量,要不,出院算了。这回张秋萍没有反对。当他们把住院清单打出来,本以为8000块钱多少还有些剩,没想到没有剩不说,反而还要差医院2000多块钱。他们拿着清单,傻眼了。商量去商量来,唯有把发底的电动三轮车买了,把玩具医院的门关了,才凑得够医院的钱啊。
  医院的住院费一交,他们喝水的钱都没有了。现在,唯一只有回家的路走了。一直还蒙在鼓里的房东,知道他们原来还有这样的悲惨后,不仅免收了他们所欠的一个月房租,反而还给了他们500块钱,作为他们回家的路费。
  12月16日,广州虽然刮着剌骨的寒风,但可怜的宋家泳和张秋萍,谢过好心的房东之后,没有选择地踏上了不知该怎样向父母交待的回家的路。
  努力怠尽抓肿头皮,误撞危险墙陷进不能自拨的雷区宋家泳一向不喜欢照镜子,他的妻子自生病之后,也懒得照镜子了。因为,她害怕看到镜子中现在的自己。但那天在火车上,他们几乎同时都想到了照镜子。主要是想把病容如何伪装一下,好让父母见到后,不至于马上就抱着他们哭昏过去。
  12月17日下午,原本不算远的路程,他们如同走了半个世纪,才回到了浦北老家。一脸蜡黄,抬腿都很费劲的他们,虽然一再给父母解释,他们是因为坐车太累的缘故,但还是被父母一眼就看了出来,当场抱着他们就哭昏了过去。“泳儿,秋萍,不是说--你们--在广州当了大老板了吗?这到底怎么了啊!安!……”
  为了救治无望救冶的张秋萍,两家父母都把家里凡是值钱的东西卖了,又跑遍了凡是有希望借到钱的亲戚,总算勉强凑到6万多块钱。12月24日,张秋萍被送到了广西最好的肿瘤医院--广西壮族自冶区肿瘤医院。尽管他们该想的办法都想了,该尽的努力和可能都尽了,但还是没有办法控制着张秋萍癌细胞的恶化。很快,两家父母再也拿不出一分钱来了。张秋萍只好抬了回来。
  看到妻子病情日渐加重,已经无力再凑到钱为妻治病的宋家泳,精神几次渐近了崩溃。因此,张秋萍的心痛得如同针扎一样难受,好几次想通过自杀来为宋家泳解除痛苦,但遗憾的是,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无奈,张秋萍只好抢着为宋家泳做点什么,以求心里好受些。
  张秋萍撑着身子为宋家泳抢做这抢做那,宋家泳的心更痛了,他发誓:"哪么还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,他就要拽着妻子的生命不让走。"但宋家泳已经走到了累死,也挣不回妻子上医院看病的钱的尽头了。
  1997年2月21日晚上,宋家泳同姓的两位朋友打电话给他,说他们帮他找到了一个好"工作",问他愿不愿意去做。宋家泳回答他们:"只要能挣钱,只要能救妻子,就是死他都愿意。""好,那你赶快赶过来吧!"宋家泳放下了电话,迫不及待地赶了过去,但还是朋友要求的时间晚了10分钟。两位朋友非要罚他喝一大杯。宋家泳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喝酒,但为了那份"好工作",还是"咕咚"一声,把一大杯酒干了下去。那一大杯酒喝下去以后,宋家泳才感觉到什以叫脑子昏沉沉,朋友说的些什么他也听不清楚了,只知道迷迷糊糊中他接过朋友递来的刀,去了本村陆安仁家。
  第二天,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,拽着昨晚上从陆安仁家"借"来的160元钱,冷汗像下雨一样迅速打湿透了他的全身。他痛骂自己,怎么这么糊涂,居然干出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出来。非常痛悔的宋家泳,当即决定去投案自首。然而,他跑出去没有几步,突然把脚步停了下来,他犹豫了。他说他不是不敢去为自己的犯罪承担责任,而是担心妻子知道后会活活气死。在这情与法的天平上,更多考虑了情码重量的宋家泳,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脸光而以示对自己的惩罚后,打止了他本可以得到法律从减处理的最佳希望的第一步。
  为了不让妻子看出他的惊慌,宋家泳强装着一切没事的样了,尽可能地给妻子最温馨的照顾。转眼1个月的时间过去了,在惶恐中度过了这一个月的宋家泳,见一切都相安无事,悬着的心才稍稍安了些下来。
  事后的3月10日晚上,宋家泳又为妻子明天捡药的钱烦愁了。正当他愁得把头皮抓得满脸是血都想不出办法的时候,1个月前帮他找"好工作"的两个"朋友"给他送钱来了。急于用钱的宋家泳,没有反对,把300块悉数收下了。不过,他这样给他的两位"朋友"说:"钱我是收下了,但以后再叫我去那种伤天害理的事,我再也不出去了。"朋友没有说话,迅速把脸背过去,看着他的妻子痛苦地咯着血,偷偷抹起泪来。宋家泳抬眼看了看他的两位"朋友",看了看身体虚弱得像风筝一样妻子,双手捂住脸,突然"哇"的一声,撕心裂肺地恸哭起来。
  顿时,宋家泳没有主意了,那天晚上宋家泳又和他的朋友一道,去了邻村一条偏僻的乡村路上"借"了45元钱回来。这次"借"钱回来之后,宋家泳同样用狠狠的两耳光惩罚自己,同时还再三警告自己,绝不允许再有下一次了。
  1997年5月8日,当他的妻子那可怜的捡中药的药费眼看又要断炊,他着急了,控制不着自己的又犯糊涂了。这次他"借"到了200多元。为了保证在"借"的时候,不让被"借:的人认出他来,他都乔装打扮一番,而且"借"的时候动作干脆,从不伤人,还有就是借了就走。
  1999年12月4日,就在宋家泳准备再去"借"钱的时候,令他害怕的消息传来了,他的两个朋友"借"钱已经"借"进了公安局,吓得他竟然在慌忙中生智,编了一个张秋萍都不得不相信的理由,连夜带着她逃离了浦北。原指望在东兴办厂的远房亲戚哪里找些工作做,以静听风声。可就在他住下来的第三天,他的远房亲戚因为意外车祸走了,他不得不胆颤心惊回到浦北。
  事情正如他所预料,他前脚刚进家门,后面公安就跟了进来。只是抓捕他的公安,全都身着便服,以找他有事为借口,把他"请"走的。宋家泳被抓的消息,很快传到了他的父母及妻子家人的耳朵。"坏了,这下子坏了!"宋家泳着急得用头撞墙。
  下午,他的父母及岳父岳母来了,令他不敢相信的是,两家父母除了深深地叹息和不停地抹眼泪,没有一句多余责骂他的话,而且还答应和公安一道帮他园谎。此后,陆续知道的村里人,包括被他抢的受害者,自发地帮他园谎。考虑到园谎,总有一天会戳穿,被他糊涂救妻感动的村里人和受害者,联明写信到公安部门和检察机关,请求不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;其中第三次被抢的受害者,主动放弃对他的指控。
  浦北公机关鉴于宋家泳涉嫌犯罪的证据还有待于进一步侦察,同时考虑到他的家庭情况的特殊,于2000年1月13日对他进行了取保候审,把他"送"了回去,继续照顾他的妻子。对他的犯罪继续进行侦查,由于第三次被抢的受害者不愿意对他进行指控,而在取保候审期间,他又能够自我改造,没有对社会造成新的危害,所以在2001年1月13日,浦北公安机关解除了对他的取保候审。
  妻子一声好哥哥我走了,了却心愿后他走进了迟到的高墙暂时又逃过一劫的宋家泳,双手捧着那份非同寻常的决定书,久久说不出话来。那天,他把《决定书》折成了一个"人"字,悄悄揣在自己最贴心的衣兜里,猛然间,他做出了一个让两家父母都感到非常吃惊的决定:他要背着妻子去打工。
  虽然两家的父母一百个不愿意,但实在无力帮助他改变目前的惨状,只好含泪同意了。得到了两家父母的同意后,宋家泳才把他的想法告诉给了妻子张秋萍。妻子张秋萍刚听了,也感到很是不解,说宋家泳这样做,是不是不怀好意,准备出去把她怎么了。待宋家泳一一细说后,张秋萍理解了。
  2001年1月5日,也就是在他解除取保候审的第二天,他背着妻子踏上了注定辛酸和提心吊胆的打工路。由于宋家泳的身体无力再承担干重活的工作,而在轻松或手上的活儿又很难找,他只能干像捡破烂这类不要多少力气,而又不受时间限制的风雨活来救妻。
  宋家泳怕妻子不同意,所以,就对她谎称说,他在佛山一家玩具厂找到了工作,是计件的,每天结算,如果干得好,每天可以挣到20多来元的奖金。张秋萍听了,虽然有些疑惑,但看到宋家泳说得是那样的真,就没有再怀疑。特别后来看到宋家泳每天回来,都是那样按时,而且手里总少不了拎回一包给她捡的中药,还买了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回来。对此,张秋萍更加深信不疑了。
  转眼,他们来佛山打工就两年的时间了,宋家泳的爱妻谎言一直没有让妻子张秋萍觉察出来。为此,宋家泳暗暗得意。然而,令宋家泳没有想到,后来他因为一个小小的闪失(他在一个堆得很高的垃圾处堆上去捡垃时,不小心一脚踩空,把双脚卡在了石头缝里,虽然他使劲了吃奶的劲,总算把双脚拉出来了,但脚是没有办法再走路了),就把他支撑了两年多的"爱妻谎言"彻底现了原形。之后,再也看到宋家泳单独行动了。不知是他们的恩爱感动了老天爷,也不知是宋家泳捡回来的中药起了作用,还是他们相儒以沫驱走了癌魔的进攻。2004年以后,宋家泳感觉妻子的病情似乎好多了,比如说话有力气了,脸色也比原来多些血色……可是,他这样的感觉还没有维持到一年,2005年8月发生的一件事情,彻底把他的感觉击成了粉碎。
  2005年8月14日,张秋萍由于下身来了,而且量出奇的多,没有办法跟宋家泳一块去拾垃圾。已经习惯了两个人一块拾垃圾的宋家泳,今天突然变成了一个人,他老感觉今天可能要出什么事,所以,还没有拾到中午,匆匆忙忙就赶了回去。果然,真的应证了他的感觉。张秋萍倦缩在床上,痛得满床打滚。
  一直以为,妻子的每一个笑脸都是真的,现在宋家泳才知道,他错了,那是妻子为了让他高兴,强装出来的呀!特别听到妻子那"家泳啊,我实在熬不着了,你把我背回去吧,让我在我死之前,看看我的父母和公婆,看看我没有尽到母亲责任的彬儿吧!好吗?"的撕心裂肺的话,宋家泳如同听到了妻子就要离他而去的悲惨。
  出去打工,为的就是让妻子远离可能被揭穿的谎言;现在要回来了,宋家泳依然害怕。8月16日,在宋家泳把张秋萍完整地背回来的当天,他就跑去给他的父母有过节的三家人叩头,恳请他们帮他园谎。开始还准备看他们家笑话的三户村邻,见宋家泳说的句句话,都是那样的催人辛酸,他们感动了,不仅改变了注意,而且还说服儿子等家人共同帮他园谎。
  8月18日,在人们善意谎言的呵护下,张秋萍一声:"好哥哥,我走了!"然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。4天后,宋家泳也走了,去了他早就该去的高墙。
  之前,充分掌握了宋家泳犯罪事实的浦北公安,为了让他了却心愿,几次改变了抓捕他的决定。直到他妻子去世的第4天,才把他"请"进公安局。
  两个半月后,也就是11月8日,宋家泳8年前犯下的入室抢劫案,重新在浦北县法院开庭。庭上,宋家泳悉数承认了他为了救妻所犯下的罪行;他对庭审的法官和宽容他的受害者家属,在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之后,泣不成声地对他们说:"谢了,庭审我的法官;谢了,宽容我的受害者家人;谢了,一直为我园谎的村邻。"
  庭审的法官和参加旁听的村邻,听了宋家泳的辛酸哭泣后,都忍不着落下了两种泪水。这起震惊浦北的抢劫救妻案,终于以宋家泳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而结束了争论。
  原本一起令人痛恨的抢劫案,仅是这样一个人性化的结局;更令医学界都无法解释的是,一个子宫癌晚期并发大部积肝转移,就是在正常治疗下,都只能生活两三年的张秋萍,竟然在简单中药和丈夫的心灵抚摸的感受下,创造了生存7年的奇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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